2006年7月27日星期四

小剧场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的意义。” ----《麦克白》,第五幕第五场 我对于剧场的认识始于北京的小剧场和90年代先锋戏剧的繁荣。独立戏剧的兴起和以孟京辉为代表的小剧场导演的出现,给我的大学时代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回忆。后来上研究生的时候,买了《先锋戏剧档案》,感觉上就像是一个时代的结束,青春期的结束。第一次在青艺小剧场看《思凡》,因为到晚了,几乎是坐在舞台上的棉花堆里,听梅婷绵绵地诉说“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后来在海淀影剧院看达里奥.福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记得陈建斌所饰演的疯子,在舞台上疯狂的挥舞着他的棒球棍,砸碎了无数的圆白菜,溅了我们一身。“如果说《思凡》是导演孟京辉成名之作,那么《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将标志着孟京辉可能从一个所谓“先锋派导演”而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戏剧革命者,这个戏从而也将成为本年度“最具价值”的一出“革命性”戏剧。该剧秉承了去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达里奥·福原剧作中的喜剧性、革命性和游吟风格,并在剧中运用了大量的出人意料的戏剧语言,比如借用《茶馆》对话片断、插入了电影播放、导演解说歌唱等等”, 人们是这么评论的。孟京辉的话剧中,最喜欢穿插大段演员的集体朗诵,感觉像是希腊悲剧中的歌队,他们如是说:“我们是最低微的人,漂亮的谎言装饰不了我们的生活,我们整日暴露在阳光之下,天气预报对我们毫无用处。我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戴上小丑的面具走遍大地,任人笑骂,任人欢喜。因为我是人民,我无所畏惧”。当时的感觉就像是重新经历了1968年,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体验了我们从未体验过的革命狂风暴雨的洗礼,看到了所谓革命崇高的使命之下人性的丑陋。这种高峰体验,后来在观看布莱希特的《三毛钱歌剧》时后有幸再次重温。有一次北大剧社重排的《保尔.科察金》,在“黄色潜水艇”幽暗的地下室里,泪水也曾经肆意的流淌过。 所有的小剧场作品里,当时我最喜欢《恋爱中的犀牛》。因为彼时正陷于无可自拔的单相思,所以对于马路真诚地、致命地爱情,我给予彻底的、毫无保留的同情。当戏剧就要结束的时候,一块巨大的红色幕布从观众席的前面开始向后面传递,然后那幕布就像洪水覆盖了整个剧场。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死去犀牛的叹息,在暗淡的灯光下回荡。当时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回肠荡气的感觉吧。大学就要结束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了萧红的《生死场》,作为对于大学的告别。生命的意义变成了简单的符号,复杂的人生变成了对于对错是非的简单判断。对于命运的抗拒,内在的和外在的压迫,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强烈的呐喊。舞台上浓墨重彩的悲剧和我们即将开始的现实而琐碎的生活的对比,给我们的肩上加上了人生的第一个十字架。 若干年以后到了美国,疏远了戏剧,疏远了文字,更疏远了大学时代的自我。不读书成为了生活的常态,读书已经被读论文所取代。偶尔看看《纽约书评》,不过是为了盗窃别人的观点,好在谈话的时候作为自己的谈资。因为语言的障碍从文字走开,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也因此转而投入歌剧和舞蹈的怀抱,因为这里的东西不需要语言这个媒介。虽然大都会歌剧院提供歌词的英语翻译,但是大多数时候对于剧情有了粗浅的了解以后,不必拘泥于每个字的理解,也能体会剧情的发展。 后来由于一个台湾同学的影响,渐渐迷上了弗拉明戈舞蹈,曾经到47街附近的舞蹈教室上课。弗拉明戈是一种身体的语言,它有自己的语法和节奏,与音乐相合但又不原宥于音乐的框架。好的舞者能够用自己的肢体带动观众的情绪,达到一种身体与灵魂合一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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