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作息时间是晚2点睡到早10点起,从来没有看到过清晨。混混沌沌的过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由于时差的关系,现在是晚10点睡觉,早上6点起床,坐在桌边,一边喝咖啡,一边工作,天也就一点点地亮起来。从我的窗子望出去,是河畔教堂,塔顶上的一点灯光,起初在暗蓝色的天幕中十分醒目。渐渐地,随着天光变亮,教堂从一个深黑色的剪影变成了宏伟的白色建筑,清晨的一点积雪,更显出了它的庄严、肃穆。教育学院的老房子都是由红砖建成的,灰色的屋顶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中,仿佛是沉睡的梦中景色。无名的裘德就在这样的晨光中等待过他的情人吧,想象着苏的长发将如何在稚嫩的阳光中闪烁。鸽子的呢喃慢慢在逝去的夜色中响起来,新的一天慢慢爬出了它的壳。新的一天伸出它冰凉的小手,对黑夜作别。据说在白天和黑夜的交际之时,世界是属于鬼魂的,他们“夜半来天明去”,在这混沌的时刻为王。我就坐在这些死去的灵魂中间,等待黎明的到来。
天色到7点钟的时候已经变得非常苍白,收音机里在报道布什总统昨天“突袭”华尔街股票市场,对于执行总裁们的高收入大放厥词。新上任的纽约州长斯宾瑟正在为他的新预算摇旗呐喊,大量增加中小学教育经费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削减了卫生和高等教育的支出。纽约市长布伦伯格呼吁家长们不要再跟新闻界爆料了,新更改的中小学校车路线的确会给他们带来不便,但是他们应该拨打311去谋求政府的帮助,而不是在报纸和媒体里没完没了地轰炸他。看看,一早起来,我的空间里就充满了多余的信息。
在城市里等待黎明,和在其他地方观日出不同。在这里,你没有地平线,只有高高低低的城市缩影(city line)。随着天色亮起来,城市也苏醒了,公共汽车呼哧带喘的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垃圾车开始收垃圾,大家开始漫长而规律地溜狗。光线的变化远远不如莫奈所描述的英国议会或者里儿的大教堂在晨光中那么多变,好像它的变化被寒冷的空气冻结住了一样。
最美的时刻是8点钟左右,太阳升高了,彻底赶走了冬夜的黑暗,用它金色的光芒拥抱世界。此时河畔教堂的侧面,犹如尘世间上帝的居所,金碧辉煌,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学校烟囱升起的青烟,在空气中划出美丽的弧线,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
想起了王维的《终南别业》,尤其是中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在这里观天色,天色在屋外看我。天光因为我的观看而改变,而我因为沉下心来看天光而改变。谁变化的更多呢?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 唐·王维《终南别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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