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30日星期六

(三)奢侈

(三)奢侈
嘉伟的世界是衰老的世界,虽然他还是个年轻人。他沉浸在佛法、高尔夫球和音响三位一体的世界里,如果他不在全美佛教协会作义工,那么他一定在新泽西打高尔夫球,后者在家里烧碟。开始认识他是通过打壁球,他愿意教我这么烂的初学者,真得很感激他。后来他叫我开车,在riverside drive 上转圈儿,看到他紧张的汗毛倒立的样子,我反而开的比较轻松。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不过是到达彼岸之前暂时栖身的场所。他的黄金时代是在台北家里的老屋里度过的,在那个有木瓜和凤梨树的庭院里,在父母尚未仳离之前,在他移民到美国之前的童年里。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就是这样,他的乡愁会随着他对于现实世界的不满意而呈几何级数增长。因此,还有什么比佛法更能安慰这种乡愁的呢?一个学工业流程研究的博士生,想要在理性外探索出离因果轮回的途径,这就是他。说起来理性的许诺也真是叫他失望,他博士论文的导师—哥大出类拔萃的青年学者和两个年幼孩子的父亲—没有理由的自杀了。在嘉伟看来,我们的努力往往受着理性外力量的支配,所以不如随缘。如果有一段时间没有嘉伟的消息,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一定到什么地方去开法会了。他在附近的时候,经常会发给朋友一些垃圾邮件,告诉你如何预防心脏病,如何提高个人行车安全,或者养生的五百条秘方。看到这些邮件我就知道,他还在与世隔绝地活着,他还在努力地使自己尽快地衰老,以便取得和老年相称的智慧和释然。他可以这样活着,是因为他家里的财富可以让他这样放纵自己,博士可以读上10年,不工作也没关系。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想参悟的佛法真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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