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21日星期六

晒太阳

昨天阳光大好,上完瑜伽课,坐在Lower Library 前面,等朋友来晒太阳。本科生迫不及待地脱了上衣躺在草坪上晒beach, 几个男孩子还搬出来了几把老吉他,在女孩子丛中有的没的糊弄着。台阶上坐满了年轻人,睡觉、吃东西、或在手机上甜言蜜语,也有人在玩橄榄球、卖自己做的饼干,或者干脆排队等着领免费的薯条和汽水。热闹的地方当然少不了法论功的学员们到处散发传单,他们比春天来得早、来得勤。今年的春天来的迟,到现在学校里的桃花还没有开,只有紫玉兰花傻傻得先开了,一树的灿烂,在百老汇街上无人瞩目。花期就是这样,来得太早或者来得太迟都没有人注意。
哎,这个时候才觉得哥大像个大学,充满了一文不值的青春和百无聊赖的悠闲。阳光晒的人都酥了,浑身痒痒的,把刚才瑜伽课所受的折磨化解了。看着这样的校园,很难想象几天前弗吉尼亚理工大学里,几十个这样的年轻人和教授们被血腥地杀害了。大学本来是圣洁的地方,是求知的场所,是用来浪费百无聊赖的青春的地方。悲剧看起来突如其来,但是掩藏在校园平和生活背后的冲突和压力,我们每个人不都在经历着么?这个有点令人沮丧的想法,使这个春天的午后看起来都有点冷。
决定去买鞋,在Aerosoles 转了一圈儿又出来了。六十几块的新款凉鞋都够我买好多书了。还是在“迷宫”里舒服,买不买都没关系,坐在楼梯角上看书,或者在书架中间徘徊,真是忘掉生活中压力的好办法。书店里常常有book talk,二楼柜台前的折扣书架被推到后面,摆上几把椅子,作者和读者就这么亲密地坐着谈书、聊天,之后还有小小的reception,就着饼干和葡萄酒,大家可以继续聊天。这里不起眼的读书人,可能是大学里有名的教授,或者谪居纽约的作家,也有很多我这样无聊的学生,喜欢在书店里逛荡和打发时间的人,大概都是些无法在鞋店里得到满足的人吧。
据说最近纽约所流行的约会方式之一就是到书店、美术馆或者图书馆听讲座,既避免了初次见面的尴尬,也提供了交流想法的直接机会。一个人的兴趣、爱好和智识都可以在交谈中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此外,约会的成本也会大大地下降。对忙碌和讲求实际的纽约客来说,同时听讲座和谈恋爱是比较经济的交友方式。在书堆里瞎翻,居然找到两本有意思的书。一本是艾柯谈文学的论文集,收录了他在各种学术和非学术论坛的讲演,表达了他对现代文学和作家的看法。另一本是莱昂.特里林的小说《中途》(The Middle of the Journey)[1]. 特里林是哥大英语系的著名教授,文论作品无数,但是平生只出了这么一本小说。我由此产生了一个疑问,教文学的老师是不是一定要会写小说?教艺术的老师是不是一定要会绘画或者雕塑?他们的艺术价值和学术价值是不是要统一?
晚上躺在床上看《光华》杂志。是台湾政府办给海外的杂志,介绍台湾的风土人情和当下的流行时尚。有一篇介绍台湾现在流行的部落格网站“无名小站”,我上去一看,都是年轻人的自拍照。杂志上有几篇文字讨论,认为照片网站是部落格出现之后的新一代网络交流模式。如果说部落格是连接私人写作和公共空间的桥梁,是对传统上有权威所把持的文字舆论空间的挑战, 那么照片交流就是对传统媒体的挑战,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发布图像信息的权利和自由,图像和多媒体空间不再由权威媒体所把持。我有一点疑惑,像youtube和土豆网这样的网站上,到底多少是自由创作,有多少是从现有媒体上拷贝的作品?最新流行的电视剧和电影、流行音乐mv现在都可以在这些网站上找到,观众可以无成本的在线观看。当然上面也有许多个人创作作品,观看的人数也不少。现在的网络到底解决的是传统媒体的垄断问题,还是增加了新的信息传播渠道?我很想看看更多的学理上的讨论。
在另一篇文章中,有人感叹现代人丧失了许多集体回忆。比如人们不再需要一起观看电影,所有对影像的需求都可以在家里解决,所以就失去了集体回忆。我觉得不然,网络上影像和文字的分享不就是产生新的集体回忆的方式吗?如果要深究,我觉得我们得回到“集体”这个词的意义。过去的“集体”产生于同时接受的共同经验和体验,现在“集体”的产生更多的在于认同而非同时体验。而且,进一步的追问,到底“集体”和“集体回忆”的价值何在?我们当下社会的整合方式和以往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所谓的“粉丝”是个集体,所谓的部落格也是一个集体,我觉得重要的不是“集体”是如何产生的,而是“集体”对于个人和社会的意义。就像是晒太阳,我们干嘛非得一块儿晒呢?我们各晒各的,然后一起交流体验不也很好吗?当然,少数想借晒太阳说事儿的同学除外。
[1] Published in 1947, as the cold war was heating up, Lionel Trilling’s only novel was a prophetic reckoning with the bitter ideological disputes that were to come to a head in the McCarthy era. The Middle of the Journey revolves around a political turncoat and the anger his action awakens among a group of intellectuals summering in Connecticut. The story, however, is less concerned with the rights and wrongs of left and right than with an absence of integrity at the very heart of the debate. Certainly the hero, John Laskell, staging a slow recovery from the death of his lover and a near-fatal illness of his own, comes to suspect that the conflicts and commitments involved are little more than a distraction from the real responsibilities, and terrors, of the common world. A detailed, sometimes slyly humorous, picture of the manners and mores of the intelligentsia, as well as a work of surprising tenderness and ultimately tragic import, The Middle of the Journey is a novel of ideas whose quiet resonance has only grown with time. This is a deeply troubling examination of America by one of its greatest cri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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