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15日星期六

大扫除

每次吃川菜,都是对我身体的一次大扫除。吃的时候,毛孔放大,七窍生烟,大口的吞咽自来水,汗水像农民兄弟一样流下来。过后第二天,我必定整个早晨锁定卫生间,不停进出,加速地进行新陈代谢。因此,每次川菜之后,我都下定决心,要忌口,无论是朵颐、成都印象、大四川、故乡味,我应该敬而远之。但是,每次踏进这些餐馆,我的好胃口就成为我的敌人。我这个spicy addict 仍然奋斗在川菜消化的第一线,不断地进行着身体大扫除。

其实感情也是一样。放在那里不整理,不扫除,其实不是办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在暧昧的状态中,将结束的时机一再的拖延,其实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You just put it off, put it off, and eventually, you have to put it down。直到结果是这样,就应该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专注于自己当下的生活。有人说距离产生美,因为两个人不在一起,所以可以把对方想象成完美的情人。但是,距离也产生距离,一见面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三年的时间不仅把对方变成了monster,自己在对方眼中,也变成了不折不扣地monster

突然之间,电光闪现,你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这个发现令你吃惊,甚至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的感觉和感情也会变!原来以为“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那个人,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完美的陌生人!对方大概也是一样的感觉。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坐着,隔着两杯咖啡,感觉上像是隔着大西洋。每个人心底里都有一种巨大的、被挫败的感觉,原来我们已经是a world apart!

过去我曾经那么地喜欢《金玉盟》,《西雅图夜未眠人》,喜欢那种罗曼蒂克的约定,喜欢那种期待,向往着在帝国大厦的顶端初见/重见自己的爱人。现在我才发现这是个多么可笑的想法。万一这个人已经不是你所期待或者想象的那个人,这样的约定会那么地令人难堪。在这个时代,最稳妥的做法是在facebook上寻找你所期待见到的那个人的近况,看看这位老兄最近有无秃顶,谈吐是否仍然幽默,个人身体状况如何,以及有无正常工作和社交活动。莽撞地去见一个过去的熟人,是一件很冒险的事,除非你有高超的外交辞令和很深的城府,能够把自己的感情完美地掩饰起来。否则,双方的失望都写在脸上,把重逢变成一件可怜、甚至有点可悲的事。这种三五年不见面,一见面犹如thriller film的事件,越少发生越好。还不如和三五好友出去喝一杯啤酒,发发牢骚,八卦一下。

这种尴尬见面也有比较阳光的一面。你终于可以坐下来,对你的内心进行一次大扫除。把那些不用再惦记人和事务统统扔出去,把应该记下来的感觉和过往都记下来,把没有价值或者无法实现的丢进垃圾桶,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经过这样的事,你会发现自己实际上是个满实际、满冷酷的人,不愿意再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上浪费时间了。大扫除是必要的,因为你的小心脏只有那么大,它所能负载的压力只有那么多,它所能容纳的感情很有限,无限度的让它替你负担那些无聊的青春期后遗症是很不道德的。从26岁到31岁,用5年的时间来get over 一个人,对对方也是一种很大的尊敬了。所以,现在可以说“不用再见了”。

昨天和好友聚会,一群接近或者超过30岁的男女,话题比较成熟。热点集中在比较美国主要城市的脱衣舞俱乐部的质量,在座的各位从经济学、教育、 国际关系、法律、化学、城市设计等各个角度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而友好的探讨。喝着现酿的南瓜啤酒和爱尔兰咖啡,舔着冰激凌球,我们把各自的老板和同事也都品评了一番。原来真有和办公室同事亲如一家的例子,大家都汗颜。羡慕!

然后,说到了要不要读博士的问题。我们几个老童生都异口同声地讨伐这个想法,认为读博士是费神、费力、不讨好、耽误大好青春(已经所剩无几的大好青春)的捷径。与其读博士,不如读个professional degree,有钱有乐趣。反正工作以后都是过着没有个人生活的日子,那还不如选个挣钱多的职业呢!

那个对读博士存在着幻想的同学最后打败了我们这些悲观主义者,她认为读博士是为了求知!我哈哈大笑,读书和求知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和求职的关系到是很密切。为了求知,可以每天学做一道新菜嘛,造福自己,也造福他人。至于说想在读博士期间结婚生子的想法,我觉得尤其可笑。看看我血的教训就知道了!在研究生院里碰到的人都比较奇怪,能在一般社会生存的人,是不会躲到这所修道院里来的。读博士和自慰一样,能够解决一些生理问题(比如一般人对于这个学位的盲目尊敬),也有很大的后遗症。长此以往,沉浸其中,很可能导致其他功能的失调,属于应该被扫除的人生迷津之一。

又及:子航爸爸说,子航这两天除了吃就是睡,一点也不烦人,是个很乖的孩子。子航妈妈也得到了很好的休息,恢复得很好。星期天她们母子就可以出院了。祝贺!

又又及:我发现以后不能一再重复看电视剧了。6年前看Sex and City,是在马里兰州朋友的家里。一口气看了一季,觉得那一圈儿30岁以上的老女人好龌龊,怎么就知道饮食男女那点儿屁事儿!看着她们衣着光鲜,游走在纽约的大街小巷,每天不事农桑,过着没有生产力的生活,我除了鄙视没有别的感觉。现在,我在纽约生活了5年,也过了30岁,昨天又看了一集Sex and City,下了一大跳,原来她们在讨论着我的许多生活问题呢! 再过30年,凯瑞仍然是30来岁,仍然在为Mr. Big烦恼,而我已经是垂垂老妤了!好可怕!

又又又及:昨天有人告诉我,在阿尔巴尼亚语里,po的意思是yes,而且说的时候你要不停地摇着头。可惜,我这一辈子太自爱(应该说爱自己太多),所以我说不的时间比较多。

2007年9月14日星期五

莫听琴

昨晚去听Blue Note。很久以前和朋友去过一次,印象不错。昨天定的1030的票,10点到的,门口的对已经排了2里地。原来用学生证周一至周四可以半价,我哭!晚上是买一赠一的演出,有两个乐队出演,RON CARTER Trio A CHRISTIAN MCBRIDE Situation

根据Blue Note的介绍, “Ron Carter is among the most original, prolific, and influential bassists in jazz. With more than 2,000 albums to his credit, he has recorded with many of music's greats: Tommy Flanagan, Gil Evans, Lena Horne, Bill Evans, B.B. King, the Kronos Quartet, Dexter Gordon, Wes Montgomery, and Bobby Timmons. In the early 1960s he performed throughout the United States in concert halls and nightclubs with Jaki Byard and Eric Dolphy. He later toured Europe with Cannonball Adderley. From 1963 to 1968, he was a member of the classic and acclaimed Miles Davis Quintet. He was named Outstanding Bassist of the Decade by the Detroit News, Jazz Bassist of the Year by Downbeat magazine, and Most Valuable Player by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Recording Arts and Sciences. In 1993 Ron Carter earned a Grammy award for Best Jazz Instrumental Group, the Miles Davis Tribute Band and another Grammy in 1998 for Call 'Sheet Blues', an instrumental composition from the film 'Round Midnight. In addition to scoring and arranging music for many films, including some projects for Public Broadcasting System, Carter has composed music for A Gathering of Old Men, starring Lou Gosset Jr., The Passion of Beatrice directed by Bertrand Tavernier, and Blind Faith starring Courtney B. Vance. Carter shares his expertise in the series of books he authored, among which are Building Jazz Bass Lines and The Music of Ron Carter; the latter contains 130 of his published and recorded compositions. ” 卡特是一个老人,弹钢琴的Mulgrew Miller看起来比他还老,吉他手Russell Malone也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气质。三个人加起来大概快两百岁了。他们的演奏非常慢,非常缓慢,感觉像是秋季那种能下一整天的阴雨。三个人上得台来,也不解说, 径自弹奏起来。卡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睁眼,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头。他不断轻柔地或者沉重地抚摸着琴弦,好像是在和自己的bass对话,和那颗在木头乐器里面跳动的音乐之心对话。有一首曲子完全是他个人的独奏,他一会儿用bass当打击乐器,一会儿用BASS 当弦乐乐器,敲击到高兴的时候,自顾自地闭着眼睛傻笑。

卡特的指法当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不由得想到《琵琶行》,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我写不出这样旖旎的文字,但是这种感觉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可惜周围没一个中国人可以交流,这个老卡特骨子中间真是一个中国人的灵魂呢!他的两个老友看着他傻笑,Malone在吉他的旋板上用指头跟随卡特的节奏打板。三个人好像不是在表演,而是用音乐聊天,和老友、和自己,把场子里的一圈观众当作是空气。好像不是他们在操纵乐器,而是乐器在自己演奏一样。我们这一桌的一对葡萄牙老情侣深受感染,老先生似乎会弹钢琴,不断对着女友比手画脚,让她注意节奏和乐曲情绪的变化,以及Miller滑稽的表情。有的时候,他甚至在女友的手臂上打拍子,亲吻她的十指。好可爱的老人!

马克布赖德是个年轻音乐家,锐气逼人,而且很会插科打诨。除了演奏一些讨好的老情歌外,他还会在演奏中间穿插不少笑话,逗得前排的金发女郎们笑得花枝乱颤。

The finest musicians to spring from the world of jazz have clearly had an advantage when it comes to branching into other genres of music. Their mastery of composition, arranging and sight reading coupled with their flair for improvisation and spontaneous creation make them possibly the most seasoned and adaptable musicians in the art. Grammy Award winner Christian McBride, chameleonic virtuoso of the acoustic and electric bass, stands tall at the top of this clique. Beginning in 1989 – the beginning of an amazing career in which he still has wider-reaching goals to attain - the Philadelphian has thus far been first-call-requested to accompany literally hundreds of fine artists, ranging in an impressive array from McCoy Tyner and Sting to Kathleen Battle and Diana Krall. However, it is his own recordings – albums that encompass a diverse canon of original compositions and imaginatively arranged covers – that reveal the totality of his musicianship. He currently leads one of the hottest bands in music - the propulsive Christian McBride Band (saxophonist Ron Blake, keyboardist Geoffrey Keezer and drummer Terreon Gully).

他们的演奏轻快、讨好,滑动起来像是抚摸上好的丝绸,怎么听怎么觉得顺耳。台下观众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不少人跟着摇头晃脑,恨不得此刻就翩然起舞。如果说卡特乐队的演奏是时间沉淀下来凝结的琥珀,那么马克布赖德和他的同伴们所带来的就是冒泡的香槟,充斥着迷人的色彩。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老卡特静水流深的演奏,他的演奏留下了无数令人想象的空间。那些简单的、甚至有些单调的曲目,带着对往日绚烂时光的追忆和怅惘,将遗憾表达的美轮美奂。

在演出接近尾声的时候,马克布赖德演奏了一首自己的作品,Milagro (Miracle)。此曲一出,他那副小混混的架式立即消失了,显出了一个严肃音乐家的本色。我没法准确地形容出这支曲子当时所带给我的震撼。它给人的感觉不是地震后的海啸,而是不断冲上沙滩的潮汐。往日时光所带给人的悔恨、伤心、愉快、感叹,累积起来, 交替出现,五味杂陈,在心底投下一颗深水炸弹。不思索倒也罢了,一动脑筋,心就会绞痛起来,好像中了《神雕侠侣》里面的情花之毒。那曲子像探针一样,毫不留情地挑开了以往伤口上的茧子,过去的种种鲜血淋漓地出现在眼前。这哪里是奇迹,分明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儿。

我忙不迭地吞下了一大口红酒,才将要跳出来的心脏压了回去,早知道最后是这样的音乐,不如刚刚提前退场。这一首Milagro 定下了我这一夜的基调,我觉得自己的小灵魂正躲在暗室的角落里哭泣。人就是想不开,如果有大智慧,怎么会被一首曲子随意调动了心事?从酒吧里出来,想到了苏轼的《定风波》,结尾处他吟道: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

山头斜照却。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2007年9月13日星期四

爱和做梦

宝宝子含, 昨天晚上,你老爸深夜来电话,报告了你8:32分出生的消息,声音很平静,就像是罗京报告晚间新闻。你妈妈经过剖腹才产生下了你,受了很多苦,以后,你一定要疼你妈妈才行啊!听说你生下来有8磅多,怪不得你的妈妈没法自然分娩。你爸爸从医院抽空跑出来,向大家报告你出生的消息,这不,你成了我博客上的头条新闻。 ////// 宝宝子含,今天是你出生的第二天,我估计你的日程安排一定很满。我想了想,你今天要学的事还真不少,比如和妈妈一起学习母乳喂养,和爸爸一起学习使用diaper,学习使用肺呼吸,学习使用哭闹来获得食物,学习整理脸上和身体上的皱纹们,学习在别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睡觉。此外,你的日程上还有很多项目,例如和护士小姐调情,和主治医生探讨脐带卫生的问题,和市长卫生助理协调9/11以后出生婴儿的医疗保健问题。如果有空的话,你可能还要亮亮嗓子,酝酿感情哭几次,将边上的白人、黑人和西班牙裔的婴儿都比下去。对了,在出院以前,一定要争取报名参加今年西奈山医院的“最美婴儿选美大赛”,听说奖品是全年免费的纸尿片。 ////// 你可能很困,因为在妈妈的肚子里总是黑洞洞的、安安静静地,这个光亮的、嘈杂的、五颜六色的世界肯定让你很害怕,很迷惑。我有同感!我一害怕就想睡觉,躲到被窝里睡到全世界都消失了,我又重新回到温暖的子宫里。你也是一样吧! ////// 声音对你来说,虽然不是个陌生的东西,但是在过去的9个月里,你唯一熟悉的声音是妈妈和爸爸和姥姥的声音,偶尔夹杂些河滨公园的鸟叫,电视是脱口秀主持人的滔滔不绝,和美国网球公开赛主持人的不着四六的解说。现在,你离开了妈妈,一个人躺在婴儿房里,和几十个和你一样初来乍到的地球人躺在一起。你们的智商都差不多,经验也是不分高下,所以没有人或者东西可以向你解释,周围这些陌生的声音是什么。不要害怕,那时医院里惯常的嘈杂。什么是医院?医院就是你生病的时候去看病的地方。什么是生病?生病就是你身体不舒服。什么是不舒服?不舒服就是难受?什么是难受?难受就是感觉不爽?什么是不爽?拜托,我虽然是学教育的,但是我不是字典诶。你快点长大,一边长大一边看电视一边学习使用google、wikipedia and youtube,那么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些名词和这个世界了。 ////// 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今天是要跟你谈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爱和做梦。第一个问题很抽象,第二个问题很具体。二者对你未来一年的生活,甚至是你一辈子的生活都很有意义。我今天告诉你的都是皮毛,你要学着自己去揣摩。 ////// 有人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它人就不能生存。爱就像是空气,(空气是什么?晕倒!)有的时候你不会感觉到,失去来才觉得它的珍贵和价值。在上一封信里,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是爱的产物,在你诞生之前,就有很多人都在爱你了。所以,你这一辈子不会缺少爱。爱有很多种,你会慢慢的认识,它们就像是跳蚤市场里宝物,你要仔细地拣选、识别、体会和交换。爱出现在任何角落,出现在任何情况下,你要学会发现爱,拥抱爱,将你的爱与人/物/世界分享。你会在清晨山间的迷雾中发现自然之爱,你会在幼儿园同坐小女生的蝴蝶结上发现你对美的爱,你会在奔跑中发现生命之爱,你会不断地从父母身上感受到爱,可能你会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找到你终极的爱,然后在你的孩子们身上回报你所感受到的所有的爱。爱是一个没有起点和终点的循环,它和生命自始至终纠结在一起,共生共息。 ////// 到底什么是爱?爱就是心底一种莫名的温柔的感觉,像是一滴墨坠入水中,慢慢地化开,最终和水融为一体,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就是爱。爱是天生的,爱也是习得的,你要花费很多的工夫去把你天生的爱,用别人可以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学习去爱,学习去被爱,都很花时间,我会帮助你的。爱不是手段,爱不是目的,爱就是爱。它是我们作为人的本性中最高贵的那个部分。当它和理想交织在一起,会产生很多冲突,但是生命中最美好的瞬间就在那些冲突中。 ////// 这些说教都太抽象了,你没必要现在就弄明白。有些大人,自以为很聪明的大人,(什么是大人?就是那些身体较长,体重较重,头发较少,愁眉苦脸的人),一辈子都搞不明白这件事儿呢,所以你不必着急。具体地说,今天你所要做的,就是在你妈妈抚摸你的时候,活动一下你的手指,(手指就是那些5个一排的东西。什么是5个?这么二的问题!),这就是今天你所能表示的最大的爱了。试试看,感觉很好的,你妈妈很快就会感动地流泪,(什么是流泪?就是有水珠从脸上掉下来)。 ////// 简单地说一下做梦吧。总的来说,你一辈子都会在梦中,清醒的时刻只占人一生很少地部分,你也不会例外。做梦就是闭上眼睛,不去思考,让大脑放松,放缓新陈代谢,开始在头脑中放电影。(什么是电影?这个太重要了,改天专门解释)。做梦的好处就在于你的时间完全属于你自己,别人不能分享。这个活动之后,你的身心都会得到休息和康复,是最有利于长寿的活动之一。做梦允许你从日常生活中抽出身来,例如不用喝奶也不会感觉到饿,将这些时间填充到你最狂野的想象中。做梦使你成为你所想成为的人,成为你自己和世界的主人。如果你会做梦,就说明你仍有想象力,这个残酷的世界还没有将你打垮。这样,你醒来之后,才有继续呼吸的力量。我知道你在妈妈子宫里的时候经常做梦,现在,你也要加油继续作梦! ///// 好了,好了,你今天要学习的东西已经太多了,我不罗嗦了。向你报告一下,我今天的presentation at doctoral seminar还不错,虽然没有太多有趣的问题,但是毕竟是很好的练习机会。晚上要练习一下我的九阴白骨爪,回来再告诉你结果。现在,你就先睡了吧! ///// 顺至 夏安 ///// Degree of Freedom

2007年9月12日星期三

A baby is born!

Zi Hang finally arrived in 8:32pm at Mount Siena Hospital through caesarean section. Zi Hang is a health new born at 8 pounds and his mom is very exhausted after the delievery. But, both the mom and the baby are safe and sound!
Glory to the father, Lao Yu, who called and let us know the great news! Glory to the mother, Xiao Hong, who suffered the whole day without complaints.
Happy to this new family of three!

宝宝子含

宝宝子含,

可爱的子含,在你没有降生之前,这个世界上就有很多人爱你了。你是爱的产物,你的诞生也带来了生命之爱。 我要像蔡康勇那样,给你写一本小书。告诉你世界的语言和宇宙的灵魂,告诉你存在的美丽和父母永恒的爱。你是幸福的,因为大家对你的到来充满了期待。你的诞生告诉我们这些无精打采的大人们,生命轮回的奇迹,让我们看到血脉绵延种族生长的力量,感谢你和我们分享了这生命的奇迹。

你这个曾经在智利孕育, 慢慢在中国生长,将要在美国出生,以后要在日本长大的孩子,我祝福你健康成长,成为有六块腹肌的美男子。你的妈妈希望你长大去打网球,像费德勒一样球技迷人,同时拥有颠倒众生的微笑。你的爸爸希望你长大去打高尔夫球, 像老虎伍兹一样富可敌国,成为球坛的霸主。你的姥姥希望你是个乖宝宝,不要成为一个夜哭郎。

我希望你对这个世界永远充满好奇,经历每一种人类的情感,保持对人类最深挚的同情,探索人性中最可宝贵的部分,体会和拥有爱和理解的能力,一生都被爱你和你爱的人所包围。

我要开始给你列一个长长的书单,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秘密书籍的秘密。那些渐渐被人们所遗忘的带有字母和文字的纸张,承载着整个宇宙的秘密。我不要你像我小时候一样,在图书馆里爬行,阅读任何随机碰到的文字;我希望你能从那些最有趣和最智慧的书开始读,同时从书中领略阅读的乐趣和人类思考的伟大。

千万别像我小时候那样掉进书堆里爬不出来,你一定要爱上所有的运动。生命在于运动,这是一句废话。运动就是生命本身!你的爸爸是个足球高手,你也要成为绿茵上的英雄才行啊!

宝宝子含,请你赶快长大,告诉我你对这个世界的感受,我渴望着倾听你的故事。虽然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很讨厌,虽然你的父母大多数时候很啰嗦,但是请你相信,这个世界是美的,你的父母是最爱你的人。

作为这个星球上最新的成员,请你随意大哭大闹,开始折磨你的父母吧!

现在是纽约时间下午2点,你爸爸说你还在路上。妈妈累了,所以她要睡一会儿。你5点钟下班以后再来吧!

祝好!

Degree of Freedom

2007年9月11日星期二

李冶《八至》

至近至远东西, 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 至亲至疏夫妻。

9/11

早晨被9/11 的新闻唤醒。阴天下雨,9月11日星期二,好像一切都和6年前一样。纽约市的纪念活动从清晨开始,罹难者的家属们聚集在Ground Zero 附近的公园里,等待进入遗址向亲人们进献鲜花。广播里在采访9/11以后,因清理废墟而染上疾病的波兰工人。他们都是undocumented immigrants,当时的情况下,除了他们没有人愿意去Ground Zero 工作。现在,他们很多人染上了呼吸系统疾病或者癌症,因为没有公民的身份,他们只能享受最低档次的社会救济($400每月)和免费的医疗服务。他们很多人因为疾病或者因为最近修改的移民法而不能工作。但是他们又不可能回国,因为一旦离开,就没有任何的医疗保险,而且他们也不确定家乡的亲人们会欢迎他们的归来,赤贫的病人在那里都不会太受欢迎。
前市长朱里亚尼借9/11的声势向竞选下届总统,可是最近以来的一系列新闻揭露,他在处理9/11的善后工作中有很多失误。其中最令人发指的就是授意修改9/11以后的城市环境质量报告和处理消防队员和医护人员的保险、医疗和退休事宜。9/11 对许多现场救护和事后清理人员的健康所造成的伤害过后才显现出来,当时市长很快就宣布天下太平,造成了假象。今天纽约时报对9/11 的追思,大多数集中在对这个事件的反思和批评,以往那种弘扬爱国主旋律的声音不见了。
9/11 Health and Environmental Issues
9/11 Attacks
9/11 Memorials and Remembrance
昨天WNYC采访在9/12日发表了那篇著名社论(We are all American)的记者。他回忆了当时撰写文章的心情,然而时过境迁,这个伊拉克战争改变了多数人对美国政府的看法,那些理解的同情转化成了对一个极端政府的厌倦。偶尔在图书馆翻书,看到一本讲国际安全的教材,提到自古以来就存在强大国家对弱小国家的战争,这种战争多半以大国的胜利而结束。但是这种战争的
道义问题,则是另一回事。Status Quo这个词的出处,其实是“回到战争以前的状态”,但是当下的这一场美伊战争,改变了战争的基本规则。帕崔亚斯将军今天发表的对伊拉克战争的报告,呼吁美国不能立即撤军,这场没有终点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早晨在42街的地铁站碰到从9/11 纪念活动回来的消防队员。他们穿戴着全套的制服,衬衣的袖标上写着Fire Department of the City of New York。他们有说有笑,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灾难过后,幸存者还要继续生活下去。Riverside Church的钟声响了一天。华灯初上,Ground Zero的上方又亮起了两道光柱,象征双子塔。在34街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一辆朱里亚尼的竞选车呼啸而过。那辆消防车上挂满了平板电视,朱里亚尼习惯性地微笑着,过气的领导人和过气的美女一样让人倒胃口。9/11过去是他的杀手锏,现在成了他的滑铁卢。 无论政治风云如何变幻,纽约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美女,在沉重的打击过后,仍然会换上靓丽的高跟鞋和闪亮的手袋,昂首阔步走在废墟之上。只有它是不朽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在等待他的到来,一如在等待在网上订购的红色鞋子,充满了期待,忐忑不安,不知道那双鞋子是否合脚,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从周末开始,就在网上趴着,等待他的电子邮件,确认他是否会来。像狗一样时刻保持着警惕地嗅觉,生怕错过他的邮件或者电话。别人十六岁的时候经历的瞬间,我在这个尴尬的年纪从头学起。

毫不奇怪,他没有打电话,电子邮件也总是迟到。这真不是一个公平的游戏,我总是扮演埋伏的暗探,他总是扮演不肯落网的歹徒。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等待戈多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希望或者奢望。或者,过20年,会觉得这等待也是美好的。但是此时、此地、此刻、当下的我只觉得心痒难挠,无心向佛。我心里埋怨着,我佛不慈悲,为何不成全我的心愿?

对于他的三心二意,让人毫无头绪的忽冷忽热,措辞的模棱两可,我深恶痛绝,早在心里面把他暗杀了十来次了。每次都用不同的方式,杀得痛快。如果能这么酣畅淋漓地断了我的想头,那该多好!可是胸腔里面跳动的这一团肌肉,一看到gmail里他名字的字头,就跳得吓人。万一他又生气不来了该怎么办?吓,老房子着火,真是吓人,怎么平日里修炼的白骨精的十八般武艺全用不上了?怪不得胡兰成这个贼子让张爱玲一见倾心,无可自拔,匪人们自有匪人们的魅力。

在游泳池底,感觉四面透明,心里澄明起来,暂时把他抛在了脑后。游自由泳的感觉像是在云端飘浮,眼睛一直看着下界,两手拨拉着云彩,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近近于腾云驾雾的感觉。水底的安静得好像生命的原初状态,巨大的雄狮在池底和我对视,我用力拨水,很快就把它甩在身后。我喜欢冷水和灼热的面颊接触的感觉,一个冷战直通心底,把世间的种种俗务都忘了。在池边转身翻一个跟头,我一刹那间又变成了下凡的小妖,上赶着去吃人淫乐。 哈哈,我才不等待呢,我要抓个把皮肉滋润的和尚来下酒。

你不在的这两年,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呢。我也知道如何搪塞别人的邀请,我也学会如何利用别人的善意,我也学会了不辜负那些良辰美景奈何天。别以为我一直在等你,我才不那么二呢!这个年头等待不是一种美德它或者说明一个人还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明一个人已经彻底地丧失了兴趣。我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

你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两年,然后突然出现,这是非常不道德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小心脏接受不了这么多的刺激。如果你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我的感觉,你就是混蛋。如果你知道我的感觉而故意两年不联系,你就是忘八。在我有限的和人类的情感接触中,你最深地触动了我的心。这种感觉好像是不断地、大幅度地遭受电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极端的喜悦或者极端的痛苦之中。

我本是天上灵界的产物,有了你这个冤家,才自甘堕落,陷入了红尘,接受了必死的命运。而你竟然胆敢三番五次地离我而去,让等待成为我长久的伴侣,这不是太不仁义了么!早知如此,我就做回天上的神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无喜无悲无怨无岑无悔无着无落无牵挂,享受我绵延无边的福祉。不会为你这样一个小喽罗,毁了我千年的道行。

我着你即日前来觐见,当面谢罪。你若不来,我就要陷你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界,钦此!

快!快!快!快着一个舌头进来,与这番邦的小厮把我的懿旨翻译过去,就此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冤家,我二人来一个了断!

也免得以后,

泪咽更无声,止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前夜雨铃。

哎,如果你从Dupont Circle向左走,我从Dupont Circle 像右走,可以省去多少年无谓的等待啊!

人生若只如初见!!!

2007年9月10日星期一

早安纽约

过去五年,住在离学校里面,从来没有早起过,也错过了领略地铁高峰期的机会。从上周起,我开始每天乘地铁,把错过的风景都补了回来。早晨8点多从家里出来, 大大小小的巷口挤满了卸货的卡车。大多数的时装店要到10点才开门,8点钟的太阳地里,只有咖啡店和杂货铺子敞开着大门。上星期尝试了麦当劳的早餐,味道居然不错,卡路里高得惊人,于是放弃。早起的纽约客们就带着黑超,大概是要遮盖朦胧的睡眼和宿醉留下来的痕迹。纽约大学的孩子们穿着时髦,一个一个都像是从橱窗里走出来的模特。年轻、另类、时髦、有钱、自信,仿佛这个世界都是为他们准备的。再过20个路口,你就能看到那些忧郁的华尔街上班族。而在这里,纽约大学的孩子们享受着他们的波西米亚人生活。

从早晨的第一口呼吸开始,潮热的空气就催促着人们开始奔跑。从第八街冲进地铁站,恰好错过一班慢车。坐下来看我的小书,心想今天一定会迟到了。每次到42街转车,我都会被这里的气氛迷住。42街好像是这个城市地下迷宫的中心,本身就是一个活的机体。巨大坚固的钢铁结构,震耳欲聋的机车噪音,卖艺人手中永不停歇的鼓声,超过人承受能力的高温,这一切都让人眩晕。

42街是纽约地铁的心脏,它源源不断地向四面八方输送着乘客,好像是奔涌不息的血液。除了卖艺人和警察,没有人能忍受这里的嘈杂和高温,每个人都匆忙地从一列地铁上跳下来,寻找下一班地铁跳上去。那些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外国人,常常在通道的迷宫中迷路,他们站在原地不动,好像凝固时间中的钟摆,人群自动地分开,从他们的两侧绕过去。从早晨直到深夜,兴奋的人流被那些铁皮的车厢从城市的一端拉到城市的另一端。在这个没有信仰的都市里,早晚乘坐地铁就是每个人的晨钟暮鼓,每个人早晚的祷告。准时上班的人有福了!

96街的地铁站充满了老鼠。老鼠们上窜下跳,生怕人类注意不到它们的存在。已经来了3班快车,还没有一班慢车到站。站台上挤满了准备换乘1号地铁的人。我手里捧着小说,正看到关键时刻,眼看着主人公就要在车祸中受重伤,作者反复描述着大雨中的高速公路,主人公的眩晕和不祥的预感,一种急切地盼望车祸出现的心情占据着我的心。

地铁站里的温度不断上升,人群越来越不耐烦。每个人都探出脖子,向着地铁即将到来的方向。穿正装的上班族,嬉皮打扮的学生,准备去医院接班的护士,带孩子的保姆,交班的工人,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偌大的地铁站里安静地仿佛是坟墓,连打手机的人都没有,人们似乎失去了发音的能力。这种沉默好像在水底即将溺毙的人的沉默,在没有希望的时候,连呼喊都是多余的。

列车终于出现在隧道的尽头,人群向前涌动,缺乏耐心的人们率先挤进了车厢。车厢门几次试图合上,几次都被人们奋力地挤开,咒骂声开始响起来。终于到学校了,我从车厢里摔下来。站在9点零五分的百老汇路口,我再世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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