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9日星期四

夏天已远去(二)

B大的艺教因为两件事而出名,它的食堂和它的舞会。二楼的小炒窗口是情侣们的天下,他们有恃无恐地把持着这里的小众口味,努力把它和人山人海的学五食堂区分开来。艺教周末的舞会和二体的舞会不太一样。二体纯粹是为了大款和学生小姐们准备的,艺教的舞会条件差得多,但是学生也比较多。一到周末,饭桌一收拾,红红绿绿地挂一堆东西,看起来也挺喜庆的。

我们知道艺教的食堂和它的舞会,但是多数人不知道B大真的有一个正经八百的艺术系。艺术系不大,我们入学的那一年才正式招收本科生,奇怪的是,招进来的学生就读的是广告学专业,这在B大也算是个新闻。广告学在1995年还算不上显学,而且艺术系并没有真正学广告学出身的老师。大家知道的艺术系的老师,是那些在公共课上讲中外艺术史的名嘴们,这里面就包括了老猪,我们那个时代偶像。

招进来的那些有点艺术背景的女生和眼高于顶的英语系和西语系女生同住在我们36楼的四层,我们这些学习经济和法律的都住在暗无天日的一层,谁让马克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来着,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被迫接受着作为基础的命运。一走进黑洞洞的36楼,你就要提防头顶和脚下。头顶是湿淋淋的女士内衣和外衣,脚下是宿舍里扫出来的垃圾。厕所的味道在楼梯口就能闻到,公共水房里永远有人在练习k歌,认为自己就是下一个校园十佳歌手。

干净的宿舍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但是肮脏的宿舍各有各的不同。我们的那间屋子为了提防男生的偷窥我怀疑有没有人对我们感兴趣永远拉着绿油油的窗帘,因此我们省去了擦窗的烦恼。进门一抬头就是两条绳子,上面挂着各种颜色和款式的底裤和文胸。我奇怪男生们到女生宿舍来访问怎么从来没觉得便扭,也许这就是他们想象中的天堂吧。门后的书架上挤满了饭盒、杯子、零食,还塞进去了我们的公用电话以及电话留言本。书架旁边塞满了暖水瓶,这里也是小强经常出没的地方。要是男孩子看见他们所仰慕的女生们如何尖叫着在屋里追赶蟑螂,不知道会不会毁灭他们心中女生的形象。大多数的女生都会用蚊帐或者床帘把自己的空间和公共空间隔开,因此,十几平米的小屋中挤了六个露营似的小帐篷。三个双层床中间,还挤进去了一张公用书桌,六把破椅子,以及两个电脑桌和两台电脑。我真的从不怀疑中国人民的勤劳、勇敢和智慧,我们这些女生可以在上网的同时,用电热杯煮方便面,和男朋友调情,以及接待上门推销内衣的老大妈和推销雅芳化妆品的小姐。

整栋36楼最精彩的地方是它的门口和它的楼梯。楼门口永远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自行车,自行车丛中是亲密的搂抱在一起、单手提搂着暖瓶的情侣们。他们在有限的空间内,最大限度地试图释放着自己的荷尔蒙,因此不好意思地往往是观众们,而不是这些上下其手的情侣们。楼梯的妙处在于楼梯的灯在11点后不会熄灭。因此一到考试前夕,楼梯上就密密麻麻地坐满了苦读的女生们。到处都是大腿和应急灯,还有复印来的笔记和大杯子泡的菊花茶。到了考托和考G的时节,那么楼梯上就是大片的红宝书和新东方盗版试卷,真的难以想象世界上的那个国家的大学能比我们的大学更能培养考试的人才了。

如果不是心血来潮地要近距离接触一下偶像老猪,我大概不会屁颠屁颠地跑到艺教楼上去参加他选修课的面试。这门课叫做文人画研习,根据老猪开课不重复的习惯,这门课以后再也没有开过。为了在1997年的秋季学期选修这门课,每个申请的学生必须回答两个问题,以证明“我对现代艺术一无所知”和“我的观点与您不同”。后来想想,老猪真的很爱玩,这明明就是一件行为艺术作品,那一帮小屁孩儿的想象开涮。为了准备这个面试,我跑到图书馆,搬出了一堆外国艺术画册,努力地确定了一下自己的美术常识的确有限。然后,我就短衣襟小打扮,手持单刀赴会去了。一进门,就吓了一跳,怎么还带录像地啊!不会留在我的档案里吧。老猪笑眯眯地坐在两个书架中间,我不知道他的长腿是怎么塞进桌子底下去的。他问,准备好了吗,那么开始吧。我努力地把自己准备的错误答案背了一遍,然后被很客气地送出了老猪的办公室。没戏了,不好玩。我回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夏天已远去(一)

是时候了,该给青春画一个句号了。这么多年来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整理自己和自己身边的这一圈人的故事。因为一写下来,所有的时间和空间就定了格,容不得任何其他的解释和想象了。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一个十年的结束,就让这个夏天作为这一段故事的终点吧。

今天,收到竹子的邮件,她和大福离婚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才惊讶的意识到原来我哥哥离婚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竹子和大福,就像我的哥哥和姐姐,或者说他们在过去十年充当了我的哥哥和姐姐的角色。他们离婚的消息太突然了,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我感到非常的困惑、难过、慌张、焦急,心里面塞了一团棉花,急得喘不上气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感到有一点委屈,觉得被他们两个人背叛了。

图书馆里还和15分钟前我带开这封电子邮件的时候一样安静,老式吊灯发着微光,四周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打印机疲惫地工作着,一排排的书架沉默着。对我来说,好像是一个世界终结了。一个我曾经以为是充满了爱的世界。这种喉咙发紧,四肢发麻,浑身不对劲儿的感觉,在父亲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里经常出现,尤其是从梦里哭得醒过来,发现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又少了一个。

的确,那个我想象出来的、带有玫瑰色的、幸福的冒泡的青春时代终结了。夏天最后一朵玫瑰为什么凋谢?因为夏天已经远去,还是享受夏天的心情已经远去?

This the last rose of summer,

Left blooming alone.

All her lovely companions

Are faded and gone.

No flower of her kindred,

No rosebud is nigh,

To reflect back her blushes

Or give sigh for sigh.

I'll not leave thee thou lone one

To pine on the stem,

Since the lovely are sleeping

Go,sleep thou with them;

Thus kindly I scatter

Thy leaves o'er the bed,

Where thy mates of the garden

Lie scentless and dead.

So soon may I follow

When friendships decay,

And from love's shining circle

The gems drop away!

When true hearts lie withered

And fond ones are flown

Oh! Who would inhabit

This bleak world alone?

2007年8月8日星期三

Catch-up

Yesterday, I went out for dinner with Fang and Qiuer. Qiuer was my classmate from grade 7 to 12. We were buddies at middle school and floormates in college. It was funny that we did not hang out together in the college and I have not seen her since college. Anyway, after 6 years of sticking together and 12 years of not seeing each other, we finally find each other in New York. She just finished her L.M. at NYU and got offers in New York and in Beijing. She planed to go back home with her husband who graduated from UPenn this May. ///
She looks even prettier than she was. Time only adds a sense of elegance to her beauty. She is still that fast-speacking and loud-laughing girl I used to know. We talked about what we did in the past years and shared some news of our other friends. I feel like so comfortable to chat with her and Fang, like careless youth again. It is a very strange feeling as if your friends from your age of innocence can bring back your youth and innocence. ////
We found Ai Jing in the people from the next table. How much we loved her songs when we were in middle school! My 1997! Ai Jing looks pretty and young. How could she still looks young and pretty whenwe already 30 years old? Idles never get old or they do have the blessing of God?

2007年8月6日星期一

过生日

过生日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把一个无关紧要的日子变得有意思,这一点我始终没想明白。对于我来说,借着这一天和好久不见的朋友聊聊天,吃点好东西,然后接受一点感官上的刺激,不失为一个理想的生日。

周六早上10点,就被协和的电话叫醒,被告知他老人家就要到达本埠。我和jq迅速整理出门,在古根海姆美术馆恭候他的大驾光临。古根海姆现在有一个叫做The Shapes of Space的展览,很有意思。它把不同时代艺术家以空间为主题,或者反思人与空间关系的作品放在一起,让观众感受空间这个观念在艺术创作中的演进。Frank Lloyd Wright1959年所设计的古根海姆美术馆本身就是艺术家以空间为灵感所设计的一件杰作,在这个建筑空间里探讨空间的问题,实在是有趣的想法。我最喜欢的一幅作品叫做A invention of a small death, 这是一个录像作品,镜头跟踪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在空中漂浮的痕迹。这个肥皂泡逐步解体为若干小泡泡,以至最后消失殆尽。空间本来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无,这个泡泡的消逝不过是融入一个更大的空间中去的过程。

协和以一个小时的创纪录的高速度参观完了整个展览,购买了纪念品,并且坐在一堆美国老太太中间休息。我和jq仔细的看了展览,照相留念,磨磨蹭蹭地出来。我们找了一家有意思的小餐馆用餐,进门处的一面墙上不知道是那个不得志的艺术家的海景图。用餐的都是附近的老年人和孩子,有说有笑,和侍者们亲如一家。我点了一个非常好吃的Belgium waffle,带有新鲜奶油和水果,那两个家伙点了意大利面,感觉上是墨西哥伙计们的作品。不过味道都不错。协和慷慨的付了帐,哎,天天过生日多好,我感叹。Jq笑道,那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三百多岁的老妖了!

下午,以破纪录的速度带着协和参观大都会美术馆。先看中国收藏,然后埃及,然后希腊罗马,然后顶楼花园。协和跑得喘不过气来,他唯一的评论就是2004年北京世纪坛的埃及木乃伊展览和大都会的收藏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没好意思告诉他,郝田虎同学从伦敦归来告诉我,大都会的埃及收藏和大英博物馆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哎,总有更大的妖怪在呢!怎么办?

从大都会出来,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下城区去赶这一天的重头戏。我们八个女生一起去参观纽约著名的男人秀。这个意思嘛,你自己理解吧。从8点到11点,我消费了一杯Sex on the Beach,一杯cosmopolitan, 一杯Long Island Iced Tea, 和半杯Pina Colada,你可以想见我最后已经high 到什么地步了吧!台上的表演在我惺忪的醉眼看来都差不多,身后的现场表演看来倒是真切的多。

总体的感觉是,干这一行的同志们真是不容易啊!干多了太伤身体。美国女孩子真是什么都不吝,尤其是那些准新娘们,真是豁出命来玩啊!浑身插满了一块钱的女孩子们,在舞台上上下左右翻飞,也不知道乐趣何在。还好我的buddy们绕了我一命,我真难以想象如果我是那些hot-seat girls中的一个,以后还怎么和老公好好过日子呀!

整个秀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夜总会的演出场所原来是一所教堂。除了教堂的建筑,这里没有一点宗教的痕迹。这真是个绝妙的讽刺,想出这个点子的家伙真是个天才。对女人来说,这个秀就是让她们感到欲仙欲死,上了天堂了吧。在回程的地铁上,我们聊起了北京的风月场所,其实现在也有类似Ladies only的Club。我替北京的男人秀俱乐部想了一个好名字就叫做,开放的北京迎奥运!

夜风非常舒服,我和yijia 去寻找我的生日蛋糕。Yijia选了70街和百老汇的Café Mozert。这是一家以甜点出名的咖啡厅,在不引人注意的街角。已经快半夜了,店里还有人在弹钢琴,灯光幽暗,唯一看得清楚地就是墙上的镜子和柜台上一排一排一排的蛋糕和点心。情侣们对坐着,边吃点心边傻笑,店里是浓浓的espresso的味道。弹钢琴的是个亚洲女孩,她身后的墙上是20十年代纽约的咖啡馆景色。我点了招牌点心,Mozart Cake,yijia点了黑森林。

我们坐着聊天的当儿口,店里的灯光突然亮了,然后是音响里放出的生日歌,然后是捧着插着蜡烛的蛋糕走出来的侍应生,然后是捧着莫扎特白色假发的侍应生,然后是傻笑的我。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这一桌,然后开始鼓掌,我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带着白色的假发,像个90岁的痴呆婆婆。生命真美好,真的!我的莫扎特蛋糕在一个方形的白磁盘上,磁盘上写着happy birthday。

看,大人过生日就是比较复杂,复杂到让你感动的地步。

今天收到两本生日书,其中一本是英文的《喜福会》的第一版。又感动一次。不知道若干年后,我们这一帮女孩子会不会再凑在一起开一桌麻将,回忆起几十年前一起去看的一个男人秀和一起吹过的生日蜡烛。

艺术和美国式的民主

周五下午,借着免费的参观时间,我走马观花似的浏览了大都会美术馆的克拉克兄弟收藏展(Impressionist and Early Modern Paintings: The Clark Brothers Collect , May 22, 2007–August 19, 2007)和摩根图书馆的藏品展。

克拉克兄弟是含着银勺出生的富家子弟,哥哥罗伯特.施蒂林.克拉克对欧洲艺术着迷,在游历欧洲之后定居在巴黎,娶美貌的舞台名伶为妻,从三十多岁开始收藏欧洲印象派的作品和早期现代艺术作品,以他的雷诺阿收藏闻名于世。他生前行事低调,他去世后世人才注意到他收藏的不可估量价值。他的藏品包括雷诺阿的名作Sleeping Girl with a Cat 和At the Concert。施蒂林倾其所有于1955年在马赛诸塞州的威廉斯堡建立了他个人的美术馆,Sterling and Francine Clark Art Institute,其藏品的丰富在同类私人收藏中堪称楚翘。

施蒂林的弟弟史蒂夫和哥哥在1923年因为财产纠纷而分家,他定居在纽约,对艺术收藏的兴趣不亚于他的哥哥。由于他对大都会美术馆的慷慨捐赠,他成为该馆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他同样热爱雷诺阿的作品,藏品中包括A Waitress at Duval’s Restaurant and Madame Henriot in Costum。他也收藏了许多美国早期艺术家的作品。史蒂夫没有建立自己的美术馆,而是把他的收藏捐献给各地的美术馆。大都会本次的展览共展出了二人所收藏的65件杰作,主要是印象派和早期现代艺术时期的绘画作品。

克拉克收藏中最令我着迷的一幅画是莫奈的The Path through Irises。整幅作品的色彩如此的丰富和鲜艳,使人在透明的空气中闻到小径上迷人的香气。植物旺盛的生命力和土壤厚重坚实的感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色彩的跳跃和变换让人无法捉摸,仿佛视觉的魔术。雷诺阿笔下的儿童和少女从未让人失望,他们带着人在童年时代所特有的眼神,朦胧而没有重心,他们的凝视让人出离了这个俗世的烦恼。展览中的很多作品来自于Sterling and Francine Clark Art Institute,此前从未在大都会展出过。

J.P. Morgan 1902年到1906年建成的私人图书馆,从属于他在麦迪逊大道上的豪宅,由Charles McKim所设计,据说是建筑师最好也是最后的杰作。摩根本人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非常着迷,图书馆设计本身也反映了这个收藏的主旨。这座图书馆成为美国建筑史上Age of Elegance的典型代表作。1924年,摩根的儿子对该图书馆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并将整个图书馆捐献给美国政府,这项捐赠成为美国历史上数一数二的文化捐献。整个图书馆的收藏以纸上艺术品为主,主要包括基督教早期的宗教作品,重要的音乐手稿,早期的儿童图书,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和绘画。

摩根本人的书房体现了奢华的文艺复兴风格(the best money can buy)。整个书房的木雕天顶由建筑师从意大利购得,经长途海运到美国,重新组装和安装。书房的铅玻璃窗从瑞士购得,而后安装在这里。红色丝绒墙纸和配套的木制家具完全根据文艺复兴盛期的风格所制造,一丝不苟地反映了意大利宫廷的偏好。书房里收藏的图书,多是关于美第奇家族的作品,或者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的作品。墙上的绘画和装点在壁炉附近的雕塑也以那个时期的宗教题材为主,唯一的中国艺术品是一件珍贵的称为Morgen Ruby的中国古瓷瓶。

紧接着书房的rotunda也极其富丽堂皇,用意大利原产的各色大理石为装饰,完全以石料的色彩和纹路的美为主调。其天顶上的装饰以整幅的壁画,色彩斑斓绚烂。经过rotunda,就是摩根的儿子杰克所建的阅览室,整理面的墙上是中世纪风格的挂毯,其风格类似于Cloister 所收藏的独角兽系列。穹顶的装饰竭尽奢华之能事,美轮美奂,乍看之下仿佛是璀璨的夜空。真个三面墙都是书架,有楼梯供上下之用。虽然房间的规模不及哥伦比亚巴特勒图书馆二层参考书阅览室大,装饰的复杂和奢侈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这个图书馆已经发展成为重要的艺术展览和活动中心。新建的地下演出大厅可容纳几百人,设备先进,可供表演和电影放映之用。一层和二层的展厅,除了展出摩根图书馆本身所收藏的珍本和善本,也巡回展出其他作品。目前最有趣的收藏是美国百老汇词作者Fred Ebb所收藏的德国表现主义艺术家的作品(From Berlin to Broadway:The Ebb Bequest of Modern German and Austrian Drawings),其中包括Max Beckmann, Egon Schiele, Otto Dix, George Grosz, Oskar Kokoschka, and Ernst Ludwig Kirchner 等22位艺术家的作品。Ebb本人在为一部音乐剧做研究时,开始对德国表现主义产生兴趣。此后他开始收集该时期重要艺术家的作品,并将自己收藏的现代的德国和奥地利绘画作品捐献给了摩根图书馆。

这两个展览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在近代美国所发展出来的艺术收藏和赞助体系。与欧洲传统的艺术收藏不同,美国的新贵们以其强大的经济实力在短时间迅速收集了大量欧洲和世界其他地区的艺术品。这些美国收藏家对自己同时代的艺术家的兴趣往往大于对古典艺术的兴趣,他们直接支持了现代艺术在欧美两地的发展。与欧洲系统的另一区别在于,美国收藏家们直接或者间接地促成了美国美术馆系统的产生和发展,他们慷慨的捐赠成为美国美术馆体系的基础。以摩根家族为例,父子二人都有一种社会责任感,他们认为应该将个人所收藏的艺术品变成公共资源,使得平民也有机会接触和了解艺术,接触到高水平的艺术作品。基于这个想法,他们将私人资源和公共资源相结合,发展出一种新的艺术品收藏和展览方式。私人参与美术馆的董事会并提供资金的资助来购买艺术品,由公共部门提供美术馆日常运营的资金,二者的结合使得许多非营利性的艺术机构成为可能。成立于1872年的大都会美术馆就肇始于是铁路大亨约翰.泰勒.约翰逊的捐赠。现在,大都会美术馆的展品中随处可见捐献者的姓名。

这种公私合作的艺术收藏和艺术机构发展方式其实是美国式民主的一种体现。每个人都有接触和享受艺术资源的自由,而国家和社会有提供这些资源的义务。较为富有的上层社会以公开自己艺术收藏的方式来回馈于社会,同时令艺术品发挥出最大的教化功能。这样,私人收藏丰富了公共艺术资源,私人通过公共机构为普罗大众提供了艺术教育的机会。希望中国的私人收藏有一天也能成为中国社会中公共艺术资源的提供者,从而将艺术品的收藏从投资变为一种投资和回馈社会兼顾的行为。

三十/三十一

朋友们听说我要过生日都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快又一年了么?可不是,去年过生日和妈妈大宴宾客的情景好像还在昨天,大家汗流浃背地在我家顶楼上大吃大喝,卡拉ok的歌声震撼了整个Morningside heights。这么快我又老了一岁。

过去的这一年风浪很大。学位仍然没有拿到,体重仍然没有减少,朋友多了几个,皱纹添了几条,对老师的理解有所增加,学会了在吃瘪的时候仍然保持微笑。

单枪匹马回中国找工作,见识了中国的学术界。独自去墨西哥旅行,领略了寂寞旅途中的风景。完整地欣赏了大都会歌剧院整个2006-07演出季的演出,第一次(也许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完整地欣赏了瓦格纳的《尼伯龙根的指环》四部曲和他唯一的喜剧《纽伦堡的歌手》。

这一年写了很多的博客日志。本来想整理出来分送好友,作为我存在过的纪念。但是东西太多,以至于没能完成这个想法。希望以后有时间把这些东西整理成一本小册子,和大家分享。虽然我的文字很烂,我日志的插图水平不赖,应该会是一本图文并茂的有趣的小书。

感情世界还是一片空白。不过也好,我有更多的时间花在其他事情上。 大家觉得我的文娱生活丰富,我只不过是把大家约会和make love 的时间用来看电影和参观美术馆了。我不是不希望有两人参与的文体活动啊,可是跟谁啊!?

五年来终于第一次搬家了。这个对一个住在纽约的人来说有点不可思议。大多数纽约客经常搬家,搬家反映着社会流动的动态。我的抱缺守残的态度反映了我的懒惰和一事无成。离开了我的826房间,感情上有点接受不了,毕竟我的地板上曾经睡过我无数的好友,我们在那个房间里进行了无数次卧谈会。搬家给这一段人生点上了句号,是到了该动弹动弹的时候了。

对于新的一年的希望很多。首先,赶快毕业,回北京工作。纽约虽好,终究只是旅行中美好的客站,我要回家。第二,顺利地开始工作,找到新的研究兴趣,赶快发表论文,争取早日Tenured。第三,和家人在一起,多花点时间待在家里。第四,开始我的全球旅行计划。第五,找个对象,争取在32岁左右结婚。第四和第五项可以一起办理。据算命的刘大师说,我32岁以前不会结婚,可是32岁以后前景灿烂。最近刘大师结婚了,希望借他的吉言,把俺们的个人问题也解决一下。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踊跃地、积极的、不分先后和主次的给我介绍对象啊!

人到了过生日的时候,总是不能免俗地对终极问题产生一些思考。我也不例外。向死亡的方向又迈进了一步,这种紧迫感让我忍不住想赶快体会人生的所有乐趣和痛苦,体会活着的意义。套用高尔基同志的老话,我勉励自己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然后给我个大晴天!

三十一岁零一天 宿醉后反思,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