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12日星期五

“现代人”出现,艺术也就了结

http://www.china-review.com/fwsq/zqs.asp 作者:朱青生/高健群(2000年春) 记 者:根据我对您的新作《没有人是艺术家,也没有不是艺术家》的阅读,我觉得这本书叫做《没有人是现代艺术家,也没有不是现代艺术家》似乎更为确切。 朱青生:你的问题实际上是:什么是艺术?我们现在对艺术做出回答的时候必须包含艺术的所有现象,在没有现代艺术的时候可以不包含现代艺术,但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我们现在提出一个艺术理论,不能涵盖现代艺术的现象,那么这个理论就是无效的。所以我们现在做的艺术理论中所有关于现代艺术的讨论都是关于艺术的讨论。这里面是否涵盖古典艺术的因素呢?当然,全部涵盖。只不过我们为了强调这本书的重点,就把与传统艺术有区别的地方着重来谈,因为这是一本专著,不是一个关于艺术学的通论或导论。 记 者:您这本书的题目很长,似乎不太像成为名著的那些书的书名那么“酷”,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朱青生:我原来的题目是《没有人 也没有人》,副标题是“现代艺术原理”,我觉得这个标题很清楚,也很合适。但编辑认为这个题目不通,后来经过双方协商,既要尊重编辑原则,又要尊重作者的意见,结果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如果我有机会再版,我想还是用我自己的那个标题。 记 者:您在书里提到“所谓虚假的艺术就是对以往艺术的现代抄袭”,这个“虚假的艺术”应该如何理解呢? 朱青生:所谓虚假的艺术并不是说它不是艺术,艺术本身就是虚假的,就是造作的,否则就不成其为艺术,就成为一种本质了。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区分虚假的艺术和真实的艺术呢,就是因为虽然艺术本身是虚假的,但它也有它自身本质的发展,也就是对艺术本质有意义的发展,和对本质没有意义的运作。“虚假的艺术”中的虚假不是指存在还是不存在这个层面(艺术一旦变成了艺术作品,就成了一个存在物,一个对象,或者说人的精神的形象显现,艺术是显现的,因此是存在的),我说的是,在显现出来后又分两种:对本质做出贡献的就是真正的艺术,在历史上是可以称其为存在的;另一种只不过是运用已经存在过的东西,在人间消费,操作,这种东西表面上也是使用过的或运用过的,但其实是假的,或者说是没有艺术意义的。 记 者:现代艺术目前在社会生活中总是处于偏安一隅的状态,现代艺术家或者前卫艺术家自己形成了一个圈子,无论是外在形体、装束上还是内在心理方面都有排斥大众的倾向或者说嫌疑。我想这种现状与您在书中论述的现代艺术的本质或功能都是有分歧的,恐怕也不会利于您在本书最后一章中讨论的“现代艺术的了结”。 朱青生:我在书中有两处曾经提到现代的艺术史和现代的艺术现象并不标明它是现代艺术,而只是现代艺术中的局部现象,我想这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也就是说现在做得不好,不代表现代艺术不好,只是大家没有把它做好。就比如说,对老百姓没有影响,这就不好。说到这个问题我就要转变一下身份,刚才我都是作为一个理论工作者在谈,现在我要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来谈,从感觉上来说。我觉得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灵的瞬间的印证,作品拿出来之后,观者为之心里一动,觉得表达出了过去没有表达出的感觉,这是一个较高的境界,有点像禅宗里面所说的觉悟的状态。不过现代艺术不是禅宗,它与禅宗一样都是在人类的思维边界之外给人类的觉悟提供一个机会,我个人对此有切身的体会,在书里也比较侧重地谈到。 记 者:您在最后一章,“天工问题”中说到现代艺术的了结是集体完成的…… 朱青生:这一点我在书中没有展开,我说集体完成的时候意思是说,个人不足以解决现代艺术的了结问题,现代艺术的了结依赖于一种人的出现,这种人在我看来就是“现代人”,真正的现代人出现了,现代艺术也就了结了。所以说它是个集体的事情。 记 者:那您说的“现代人”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应该满足哪些条件? 朱青生:在这里我只说最重要的一点,所谓现代人,是指他必须是一个自足的人,自身是个完满的人。 记 者:您的意思是现代社会中的很多人不足以称为“现代人”? 朱青生:我们说的现代人和现代的人是两个概念,因为现代的人可能是生活在现代,还没有具备现代人的素质,这是对我们每个人的要求,尤其是对我们中国青年的一个很严格的要求。 记 者:您说“现代艺术的了结”是回归人性,这里的“人性”具体应该怎么理解呢? 朱青生:我们把“现代人”的特点看作是人性中本来应该具有的。但是人性在现代之前的情况下是被片面地规定的,只能有甲,不能有乙。我们不把“现代”看作时间概念,而是看作一个理想概念。这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像尼采所说的超人。尼采编造了一种人——希腊人,是对不存在的人的一种假想,对一种无法实现的人的规定。 记 者:您说的“现代人”和尼采所说的“超人”…… 朱青生:不一样。首先我不认为有一种外在于自己的可能性,所以我强调的是唯此,积极的唯此,我也不是一个消极的宿命论者,我认为应该把自己已有的东西作为一个最重要的出发点,也作为一个能够高度满足自我的现实的情境,这个时候个人的幸福才能得到实现,而人又要有一种积极地反省、批判、自我改变的志向,这样的“唯此”状态才不会变成一种宿命的消极的状态,也不会变成欲望的驱使。我觉得自己在思想方面有一个比较大的觉醒,我认为宗教和人性不是二元的而是一元的,一元又是怎么获得的呢?人之所以可以形成一个理想的境界,是因为他是在对自己的要求中希望自身的完美,可以是一个人对自我这个肉身进步的希望,也可以是人对于自己的同类道德完善的期望,从这个角度来说,宗教就不是对于一个外在于自身的一个神圣物或者象征物的信仰,它是一个可以在自身的精神状态中间找到归宿的部分,是人性的一部分。人性就是这样,既具有理想的一面,又具有肉身的一面,这两方面常常是互生的,在我这里,不存在人性与神性的区别。 (朱青生 学者 北京/高健群 记者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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