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25日星期日

会师

今天磊同学和钋同学在纽约胜利会师,去看了INTERNATIONAL FAIR OF NEW ARTS。没有摄影留念,但是觉得能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一起排队,在人群中聊天,真好!

/// 根据军械库展自己的介绍,“The Armory Show, the International Fair of New Art, is the world's leading art fair devoted exclusively to contemporary art. In its ninth annual exhibition, The Armory Show 2007 will present 148 international galleries, including many of the most important contemporary dealers showcasing new art from around the world……. The Armory Show is the successor to the highly acclaimed Gramercy International Art Fairs that attracted thousands to their New York, Los Angeles and Miami shows between 1994 and 1998. The Armory Show was first presented in February 1999 at the 69th Regiment Armory, the very site of the now legendary Armory Show of 1913 that introduced modern art to America and for which The Armory Show is named.” //// 我从前年开始关注这个展览,觉得每年走一趟,省去了一个一个参观画廊的麻烦。这个展览以2006年和2007年的作品为主,推介很多的新艺术家。各个画廊自己挑选自己的展出作品,因此可以看出现在市场推崇的艺术家是谁,以及市场上推崇的作品是什么。多数寂寂无名的艺术家是没有机会在这里展出作品的,只有那些已经吸引了画廊和艺术经销商注意的艺术家才可能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我想这也是纽约艺术界和艺术市场的一次重要集体性演出,或者称为行为艺术,它们集体行动,向观众和潜在的消费者表明它们现在的观点和口味,它们对于未来艺术市场走势的看法,以及它们对市场价格的估计。因此,不仅它们挑选和展出谁的作品很重要,它们刻意忽视和回避的艺术家和作品同样重要。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个展览有点像春节联欢晚会,艺术的价值在这里赤裸裸地转化成商品的价值。 /// 参加这个展览的都是当代艺术作品,它的发生和艺术作品的生产同步进行。这种共时性的特点一方面给与新艺术以无限的可能性—新的作品和艺术家立刻会通过展览与市场见面,不需要漫长的历史沉淀过程,市场会迅速的作出判断;另一方面,这种共时性和市场的短视也会限制艺术的发展方向,使用短期的数据来评价艺术的价值。所以,和这种艺术展览相辅相成的,是纽约完备的公立和私立美术馆系统,它们具有比较长远的眼光和巨大的经济实力,因此起到了市场蓄水池的作用,将新艺术中许多的冗余(redundancy) 收集和保护起来,使得我们得以见到多种类型的作品。 /// 今天我觉得自己提出了两个有意思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在公立美术馆和非营利性艺术机构如此发达的今天,为什么私人还要购买艺术品和进行收藏?我的怀疑建立在三个基础之上。第一、如果购买艺术品是出于满足自己的审美需要,那么每个人都可以在低成本的前提下在美术馆里欣赏到大量的古今艺术作品,不必自己建立自己的收藏。第二,当代艺术作品中“品”的部分已经不再重要,多数作品都属于观念艺术的范畴,即艺术家的技巧已经不再居于首要的地位,重要的是艺术家借助作品所要传达的观念。这个观念的沟通在观众看到作品的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而不需要通过对作品反复的观摩和鉴赏、甚至据为己有才能实现。现代艺术以前的作品是人类审美思想的实现,重在手工,因为观念的实现要通过手工来完成。只有通过提香或者拉菲尔的手,你才能看到圣母的庄严和中间所体现的宗教精神。但是现代艺术首先破拆的就是艺术品中审美的部分,现代艺术直接通向人的精神,而不是审美需求,因此不需要也不重视手工,重要的是艺术家的观念。因此,即使你购买了蔡国强的作品,你只不过是购买了他的一个想法的变现,这个变现不是那个观念本身,因此你不能通过购买艺术品来占有那个艺术的观念,所以为什么还要花钱呢?第三,由于艺术品中在观念而不是手工,因此艺术品和艺术家的数量呈几何级数增长,每个艺术家受到关注的时间和范围不是比以前更大了,而是更小了[1]。和第二点相连,观众对现代艺术作品观念的关心的程度和强度已经大幅度下降了,他们感兴趣的时间有限,注意力也会很快的转移。因此,收藏艺术作品所产生的财富效应已经大大降低了,因为市场上会不断推出新的艺术家和作品,降低了即存作品的稀缺程度,也降低了收藏它们的价值。如果说过去收藏伦勃朗可以增加财富来造福子孙,那么现在你留下来的不过是市场上曾经追捧过的艺术家的痕迹。 /// 第二个问题是朱老师应该当艺术家、学者、或者是艺术评论家。有人觉得朱老师水墨功底极深,如果静下心来,将全部心思付诸创作,应该可以创造出很好的作品。但是他用心在其他方面的时间太多,反而没时间创作,可惜了他手工的造诣。据说凡是接受过手工训练的人,都很难完全放弃创作的欲望。此外,朱老师的文章和书在哲学的层次上探讨艺术和人的存在的关系,做一个艺术评论家可惜了他的思考。而且,他本身的学术兴趣在汉代画像砖,不在现代艺术。对现代艺术,他更多的是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来参与,而不是从理论上来梳理艺术发展的脉络。他所方面的兴趣牵制了他的精力。因此,一个人不应该同时具有多重身份,从事多种工作。 /// 我觉得这中间有两个悖论。第一个就是“艺术家和学者地位的对立”是不是存在。艺术家,尤其是当代艺术家,是以社会的反思者和批评者的姿态而存在的,这一点和公共知识分子一样。但是不同之处在于,艺术家要通过自己的行动来发表意见、做出姿态,甚至参与社会的变革。在这方面,学者的态度要保守的多,因为他们同时负有反思艺术发展、澄清艺术和社会问题的关系、建立和批判当下艺术现象的责任。所以他们的参与是智识型的,而不是行动性的,也就是保有所谓的客观和中立。因此,一个以推动某种思想为目的的艺术家和对这一思想加以思考的学者是很难在一个人身上得到统一的,就好像一个人不能同时扮演演员和观众两种角色,在台上和台下同时存在。这两种身份,以及社会分工所导致的这两种身份的分裂,在现代社会尤其明显。瓦萨利可以即当建筑师,又写艺术史;达芬奇可以同时创造和定义他那个时代的艺术;但是这种统一随着艺术史学科的发展而结束了。艺术史和其他学科一样,要求客观性和中立:一个人不可能既是研究对象,又是研究者。 /// 这种现象从启蒙运动开始持续了二、三百年,直到当代艺术的出现又产生了变化。前面已经提到,当代艺术重视思想和观念,艺术家由是重新获得了阐释自己作品的权利,从被动的地位中解放了出来。很多观念作品只有经过了艺术家的阐释才获得了意义,这一点在装置艺术和行为艺术中尤为明显。现在许多艺术家是自己作品的第一阐释者和主要阐释者,学者可以同意或者不同意他们的观点,但是不能像过去一样忽视他们的解释。艺术家作为学者(artist as scholar)和作为艺术家的学者 (scholar being artist) 在当下的世界中都成为可能,艺术的主体和客体重新获得了统一。其实,在中国的文人画中,一直有学者作为艺术家(scholar as artist)的传统。这些知识分子从抽象的概念出发,找到能够表达自己思维的意向,并将之付诸笔墨。他们的作品因为中间所蕴含的思想和作品本身高超的技法而闻名。他们对艺术理论和自己艺术创造的自觉,使得他们成为艺术史学者。我觉得朱老师在一定的程度上回到了文人画的传统,或者说,他通过自己的艺术实践回到了艺术家和学者合一的状态。放开对客观性和中立的执著,其实我们可以开启理解艺术创造的另一种可能性。 /// 第二个是“学者和评论家身份的对立”是不是存在。朱老师曾经就现代艺术问题发表过一些的文章和书籍,探讨普适性的问题。除了为《江苏画刊》等杂志撰写文章,以及为若干展览撰写目录外,他在“85新潮”以后似乎不再以评论家的身份。但是,我觉得他一直在通过自己的行动表达自己对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看法和评价。他曾经协助98年《传统与反思》展览的实现,该展览推动和总结了1989年以后中国现代艺术的发展,并推出了若干新的艺术家。后来,他又为汉斯.哈同的展览在北京实现做出了重要的努力,这个展览指出了二战后法国现代艺术发展的方向,提供了非美国现代艺术的可能性。这些活动都超出了学者的范畴,进入了艺术评论和教育的领域。我觉得朱老师可以做的一件最重要的事(而且他已经在北大的课堂上成功地实现的事)就是普及现代艺术,使现代艺术和普通人的生活发生联系,使现代艺术对多数人而不是极少数人产生意义。 /// 他具有艺术评论家的优势,因为他本身就参与了其在中国的发展,同时具有深厚的理论功底。和美国二战后决定了艺术发展方向的若干艺术评论家一样,他完全可以通过评论的方式来影响中国未来新艺术的发展方向。如果若干具有同样背景的学者愿意成为评论家,我们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由外国画廊和艺术展览组织者来决定中国当代艺术趋向的状况,同时改变中国艺术家为了在纽约或者威尼斯“上市”而生产的状况。我觉得中国新艺术的发展方向应当取决于来自本土的判断和评价,只有这样,当代的中国艺术才能和中国人的生存状况发生联系,而不是美国人的生活发生联系。看看在纽约展出的中国作品吧,多数都带有显著的中国以往意识形态的符号(毛时代工农兵的形象,鲜花簇中之下青少年的笑脸)。这些西方人眼中成功的中国作品将不断将西方人的判断标准反馈回中国,从而影响艺术家的创作。这些显而易见的中国化符号除了让我们未来的艺术变得更加单调和单一,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帮助呢?我觉得我们现在缺乏的是具有学者修养的艺术评论家,他们才能够跳出以往意识形态化评论的误区,从中国艺术自身发展的逻辑出发来理解它当下的状况和分析它未来的方向。 /// 扯远了!说到这次展览的作品,我和磊都很喜欢一张自己会打呼噜睡觉的床,没人躺在上面,但是床上的气垫一起一伏,睡得这叫一个香甜!嘻嘻,这张床开口要价2万8千美元呢。 从pier94出来,我们被朋友的便车从曼哈顿带到了布鲁克林,又从布鲁克林带回唐人街,来回交了两次过桥费,才吃到了晚饭。在座的有近十位美女,大家都操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行话,我压根没听懂几句。反正就是PWC 如何如何,K.G. 如何如何,谁的老板中文讲得好,谁的年终分红最多。我觉得大家不是在吃饭,而是几台巨大的电子计算机在交换信息,找工作、跳槽、公司业绩、行内八卦,各种各样的信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空气中交换、加热、升温、沸腾。哎呀,纽约中城社会精英的沸腾生活呀!这群精力充沛的、以中美两国会计事务发展为己任的年轻人们,在一周五天,每天10多个小时的工作之余,仍然把自己的业余时间全部投入对本行业的分析,这种巨大的革命热情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社会、职业、制度对人的异化,我希望,至少她们是自信而且幸福的。 //// 磊同学说,许知远年轻的时候老在马同学的宿舍厮混,主持电子系的系刊《微光》(音译)。据说他大学没有毕业,退学作了文学年轻。看他的博客觉得他总是在引用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如何。看看,我也有在网上挖掘大坑的潜力诶!原来他是王媛公司推出的新人,有眼不识XX了。:)看来我们95级也出了秀才呢。 //// [1]在某种程度上,现代艺术已经蜕化成了时尚—所谓的时尚,就是不断重复前人的作品而稍加变化,同时努力说服观众,这是全新的、截然不同的伟大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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