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14日星期三

妈妈要来了,不得不打点精神,把家里收拾收拾。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一间10平米的小屋,“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嘻嘻,不好意思了。屋子虽小,但是功能俱全。我设计的最大特点就是不用离开我的椅子,完成从吃饭到睡觉到工作的各种任务。以我的书桌为中心,我的笔记本电脑是我的工作站,所有闲书都在头顶的书架上。左手边是我的电视、DVD机和两台小冰箱。左侧还有我的书架,盛着几年来积攒的论文和工具书。书卷顶上是我不怎么工作的音响,会说话的长颈鹿杰弗瑞,不会说话的偶人,和一大堆的护肤品。

书架上最重要的收藏是有关艺术史的二手书,从纽约到华盛顿的旧书店里淘来的宝贝。其中有哥大图书馆和教育学院图书馆淘汰的旧书和楼下“Last Word Bookstore” 关门歇业前我大量购进的图版旧书。当然也有从Strand, Labyrinth,Second Floor等书店买进的旧书,每一家旧书店的风格不同,收藏各异,我没什么偏好,即买专著也买丛书或者通史。每次去大都会博物馆和现代艺术美术馆,都忍不住要到博物馆商店去看看有什么便宜的画册,不几年工夫也攒了不少,但是和晨的收藏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说到买旧书,一是看版本,一是看内容,我的行囊羞涩,往往不能随心所欲的购买,所以只能在低价书中选择,但是有时候也有不错的收获。比如最近床头的这本《Matthew Arnold Prose and Poetry》是Charles Scribner’s Son’s 1927 年的版本,收录阿诺德论文学、社会和宗教的散文,以及他的诗篇若干,每次都觉得看卷有益,仿佛和老友叙谈。另一本《古代史》是Charles Rollin的旧作,乃是多卷本的第一卷,集中论述埃及、亚述、巴比伦、波斯和梅塞多尼亚的历史,是Robinson and Franklin出版社1839年的初版。和每一本书的相遇都曾经令我非常激动。别的女孩子逛街购物的时间,我多半花在旧书店里,在故纸堆中翻腾,因为每本旧书都为我打开了通向其他世界的门。当然我也买一些新书,多半是小说,而且都是在中国读过作家的作品。因为在翻译的过程中或多或少的存在译者的主动误读,所以有的时候买原著来读,或者至少读读英文的翻译版本,可以看到许多原来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除此之外,因为学德语和西班牙语的缘故我还买了不少字典。此外,还从图书馆捡到了英语-波兰语字典、英语-印度与字典、英语-日语字典,以及现代欧洲文学字典和许多诗歌总集。对于语言的兴趣始于老朱的艺术史课,那时对校一篇文章的不同语言版本来读,往往是把英语、德语、中文一起来看,这种兴趣现在也不能忘记。因为书太多,所以不得不把许多闲书装箱放到大衣柜的顶上,现在这些箱子已经快接近天花板了。除了旧书,我还开始收集电影。由于条件的限制,没法和国内的发烧友相比。只能每次回国的时候买些影碟,后者在这里从网上订购。一般买不到的电影,只能从哥大图书馆和纽约公立图书馆借着看。哥大的电影系有名,其实图书馆的电影收藏更好。不仅收集了许多新老电影,而且它的外国电影收藏非常丰富。有一阵子我疯迷印度50年代“新浪潮”的电影,居然在这里借到了当时许多著名导演的佳作。有的时候到巴特勒图书馆或者伯纳德女子学院的图书馆去看电影,还能和图书馆员聊天,他们也会介绍不少好片子。此外,只要看看将电影系老师的课程表,就能了解到很多重要的导演和作品。除了学校的图书馆,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公立图书馆。曾经有一阵子每周都去113街的图书馆碰运气,有的时候能一气儿找到好几个好电影。这里的收藏比学校图书馆新,往往国外影展刚刚获奖的作品就能在这里找到。此外,如果想看的电影一时没有,还可以在网上预约,片子一到就会收到图书馆的电子邮件通知。

既然已经说到了电影,不得不说说我的小屋另一个好处,即房租包括了有线电视费,不看白不看。我最喜欢的两个台是Turner Classic Movie (TCM) and Independent Film Channel (IFC)。前者24小时放映老电影,主持人就是前面讲过的罗伯特.欧斯伯,他喜欢用介绍老明星或者知名导演的方式来介绍老电影,所以每个月、每个星期的节目都有自己的主题。经常一个晚上都播放同一个明星主演的片子,让人非常过瘾。我总是能在这里遇到惊喜,出其不意的碰到非常好的电影。独立电视台最大的特色就是放外国的独立制片电影,许多在中国都没看过的中国片在这儿都可以看到。与老电影台一样,多半每个月和星期这里的节目都有自己的主题,我最喜欢的栏目就是约翰.米切尔主持的Escape from Hollywood。与HBO,SHOWTIME等大制作的电视台不同,独立制片台不生产自己的作品,相反,它通过自己的电影节和有系统的放映影片来推出它所推崇的电影和思想。 已经在这个小屋里生活了快四年了,曾经想过搬家,因为这里的房租日新月异,但是它实在是太方便了。用惯了的东西都放在我才能找到的地方,而且非常方便。干活累了,顺手就可以打开冰箱吃东西。弯腰就可以烧水煮茶,站起来就可以给我的竹子们浇水。把瑜伽垫子一铺,就可以躺在地上把前生今世想个明白。每个周末的早晨,不远处Riverside Church 的钟声都会送入我的窗口。每个傍晚,夕阳西下,总是不忘了把最后一丝余晖洒在我的窗台上。从窗口往下去,是Russell Courtyard,除了每年的毕业典礼之后的招待会,这里也曾经上演过不少学生戏剧。教育学院的红砖楼在这附近的地区并不多见,从十九世纪末建院以来,已经经历了100多年的风雨。我住的这栋老楼,Whittier Hall, 从1900年兴建至今,本身也有百余年的历史了。住在这里久了,觉得自己的生活和这个老楼分不开了。虽然有的时候被真真假假的火警弄得很难受,有的时候觉得前台的警卫很无理取闹,但是这楼里的朝朝暮暮,就是几乎是我生活的全部了。每天的生活不需要走出这栋楼之外200米,从楼上下来穿过食堂,经过地下室,就到了我在图书馆工作的地方。然后干一天的活,过街到学校的体育馆锻炼,然后回家吃饭,开始自己的学习。生活就是这样的简单,虽然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里,但是我的学生生活不过是这样的一二三四而已。我也想过以后工作了,要有一个自己真正的家。我很清楚我需要一个很大的空间,没什么家具,非常大的书架和电视,以及很多很多的植物。在二十九岁的头上,我对自己说,为新的生活而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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