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23日星期一

哈里路亚, 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第七部出售第一天,卖出了800万册。yijia同学说,一本书35块,妈妈呀,J.K.R赚翻了。可不是,《纽约时报〉报道了全球哈迷购书的狂热,连SOHO区的艺术家们都出来凑热闹,打扮成哈利.波特里面的人物搞笑 。《世界日报》的压题照片是一对来自密苏里的新婚夫妇,抢在所有人之前购得《哈利.波特》第七部两册,作为新婚纪念。不知是出于对未出世孩子的美好祝愿,还是准备以世界的前途为己任,,将未来的婚姻生活献给伟大的人类拯救事业。各大报章纷纷猜测,谁会成为下一个J.K.R似的明星,写出新的畅销书神话。其实神话的含义就在于它的不可重复性,如果人人都可以写,那么就没有什么神话了。据说Beatrix Potter 的小兔彼得到现在为止还是世界上销量最多的童书,不知道这个神话会不会被哈利所打破。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本和动画,正如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精神(zeitgeist)。当我们还是儿童的时候,我们目睹了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如何从城乡接合部向稻田和玉米地蔓延,最后吞噬了所有栖息着红蜻蜓的芦苇和池塘(想想林海音的《海淀姑娘顺子》和我长大的海淀中关村,为什么没有人用中关村的白颐路来写一部小说呢?);我们见证了城市中的河流如何干涸最后被填平变成街道,以至于城市中的地名现在只具有象征和想象的意义(失去了永定河的永定门,失去了小月河的蓟门烟树);我们观看着旧城区如何被夷为平地,新的毫无特色的商业区如何改变着城市的地理地表,重新分割和界定着我们的集体记忆(韩素音是多么憎恨砍去了曼谷的木棉树的建筑商! 为什么没有人为被毁灭的北京街道呻吟?)。我们看到的是在巨大张力下的城市和乡村的冲突。那是一个道德的底线不断受到挑战的时代,不是一个美和真逐渐展开的时代。 这种状态的最好反映不是宫崎俊所描绘的那种带有怀旧色彩的、对自然充满热爱的《龙猫》,而是他的《平成狸合战》,是《变形金刚》,是《恐龙可塞号》,是《银和列车999》。那个时代有一种模糊的、对未来的恐惧,人们的想象局限于未来的灾难,其间透露着对现实世界中巨大变动的恐惧。 那些动画片给人印象深刻的部分,不是正面英雄擎天柱如何威震一方,让坏蛋胆战心惊;而是反面英雄惊破天如何几次从失败中再次崛起,发动新的攻击。“变形”本身所带有的隐喻色彩,即是对传统的善恶二元划分的质疑。儿童们应该相信的是《机械猫》里面的一成不变、波澜不惊的中产阶级世界,还是他们日常所面对的礼崩乐坏的现实世界?遗憾的是,80年代和90年代中国没有出现一个富有想象力的童书作家来回答这个问题,只出了一个私下里爱讲黄色笑话的郑渊洁。 相比之下,现在躺在沙发上读《哈利.波特》的孩子们,享受的是一种没有任何现实联系的无忧无虑的恐惧。魔法世界的妖魔鬼怪再恐怖,也不过是暑假中的消遣;过了暑假,即使是哈利.波特,也会回到一般人的世界中。这套书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它把魔法师从一种宿命变成了一种职业,除了命中该死的哈利,其他孩子都在度假的时光中学习一些雕虫小技。 从骨子里说,《哈利.波特》还没有跳出古典成长小说的套路—后者典型的代表是狄更斯的《雾都孤儿》和古龙的《绝代双骄》。这类小说先告诉你主人公命中注定要成为大英雄,但是出身悲苦,一定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就他的伟业。但是《哈利.波特》和安徒生童话一样,不介意披露人性的黑暗,而且主要是从人性的黑暗角度出发来写主人公的历险。这就与以往的儿童文学大相径庭了。J.K.R的险招儿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她的主人公是一个有弱点的英雄,他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从这个意义上讲,个人奋斗具有了真正的价值。我还没看《哈利.波特》的终结篇,我猜测,如果作者足够高明的话,她不会告诉你哈利最后的死活,一定会留下一个迷题让人来揣摩。 那一刀到底有没有劈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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